拒霜看着逼近的担架,白花花的底布和盖死人头面的麻布并无区别,恍惚间,似有从前在东宫惨死的各种尸身飘荡在了这空空如也的担架上,尤为骇人。
她心口一紧,旋即一口气没能上来,两眼一阖陷入了昏迷。
“殿下……岑姑娘晕过去了。”
玄序说着,一众扶着岑拒霜的宫人们顿住了动作。
玄序更是不解,这担架是太子临时吩咐拿过来的东西,从来没有抬过尸体。凡是在东宫死了的刺客或是其他,直接往四轮架上一扔就推出宫了,根本不会这样费时费力地单个抬出去。
太子伸手一揽,将岑拒霜从宫人们的手中拎了起来,单手抱在了怀里,大步朝着寝殿走去。
她常年病着的身形薄得似纸,重量更是轻如柳絮,太子抱着时,只觉这一小团任他摆来布去,如何也算不得费劲。他之前惯于拎着她的衣襟奔走,倒是这会儿觉着,这样单手抱着的感觉也不错。
那不算重的身躯依在他的胸膛,像是有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填着心口的位置,太子垂眼时瞧着她雪白面容处,唇畔的口脂有些花了,嫣红的部分被搅得不太均匀,他忽的回过头看向玄序。
“去买些口脂回来。”
*
侯府。
岑侯爷跨入府门时,便见府内上下神色凝重,气氛低迷到了极点。
回府的路上,他听闻江逾白到了府上提亲,却不想此时,江逾白已经离了府,连同岑拒霜也被太子带到了东宫。
正堂内,包着红稠的礼单还摆在岑侯爷手边的案头,江家带来的聘礼还没来得及退去。
管家三言两语地同岑侯爷禀报着今日府上发生的事情,包括江逾白和太子先后到府,岑拒霜当着江逾白的面吻了太子,而后太子给岑拒霜定了罪名强行把她带回了东宫,江逾白也被太子另行指婚,此次提亲之事由此作罢。
岑侯爷听着这来来回回发生的一团糟的事,眉头拧成了川字形。
尤其是听到岑拒霜吻了太子那里,岑侯爷皱着的眉愈深,他反复问着,“小霜怎可能会做出这种事?”
他越想,越觉得不对劲。
依着之前他暗中观察岑拒霜对太子的态度来看,岑拒霜对太子并无男女方面的心意,甚至多数时候,他们二人不算相熟,岑拒霜一见着太子就想避开,所以岑侯爷在百花宴后才放下了心。
偏在这种时候,岑拒霜竟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举动。
他家小霜如此聪慧,不可能想不到这样做带来的后果,故岑侯爷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。
此时去江家问江逾白已然不妥,太子明面上给了江家颜面与皇恩,实则是为斩断了江逾白的婚事后路,将来江逾白娶谁尽数是由皇室来定,江家此时若聪明一些,就该进宫“谢恩”,往后安分做事,盼着圣上能给一门好婚事。
适逢流岚跑到岑侯爷跟前跪下,哭丧着脸,“侯爷,您快去救救姑娘吧!那东宫可是吃人骨头都不剩的地方,姑娘去了那地方,可、可如何是好!”
正堂里的仆从们皆陷入了沉默。岑拒霜被带走后,整个侯府担忧的,不是岑拒霜冒犯君威之事连累到侯府,而是她被太子带到东宫后,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。
远在东宫的岑拒霜甫睁开眼。
渐渐清明的视野里,铸金镶玉的榻顶悬挂着层层叠叠的鲛绡,榻缘各色鲜丽的宝石迷了眼,红的绿的黑的紫的,甚至好些她自己都不曾见过的稀罕矿石,尽数嵌在了玄黑的木头里,刺得她快要睁不开眼来。
入眼的是一间明敞通亮的寝殿,满目璀璨的玉石作饰,地上铺陈着一寸一金的北地雪绒,以奢华来形容已是有些显得苍白。
岑拒霜一度怀疑,自己是否还在梦里,梦中进了一座金堆堆,里头全是这样价值连城的宝物。
口中还有点点苦涩的药味盘桓在舌根,意外的是,这苦涩里多了几分丝丝甜意,没有那么难受。
“姑娘您醒了。”
一旁温柔亲和的女声传来,岑拒霜偏过头看去,认出了这是太子身旁的宫女,尤珠。
她尚是混沌的脑子还未清醒,喃喃自语地问着,“我这是在……”
尤珠答了话,“这是殿下的寝殿。”
闻言岑拒霜险些从榻上弹得坐起来,若非身体沉重得像是多了一块石头压着,她只怕已掀被而起。赶紧离开这地方。
她可是记得清楚,她病晕过去前,太子曾在马车上说,要把她带回东宫调.教。
虽说不知太子想要做什么,但岑拒霜回想起之前太子种种非人行为,不论是疯狂的还是变态的,都把她吓得够呛,她并不想被太子调.教成和他一样的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