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而陆悯思望着陆恒一,瞧着老先生那略带痛心的眼神,反是坦然地与之对视。
陆恒一便知其心未改,恨声道:“事到如今,你还不知悔改吗?”
“成王败寇。我没什么可后悔的,也没什么可改。”
陆悯思无比沉静地道,“天下从来都是能者得之。但您看看当今这江山之主,是何等的软弱无能,仅凭着那虚无缥缈的‘德’,如何治天下?”
“能治盛世而持者,善察劳苦忠奸,便是明君。孩子,这不是乱世,亦不需要不择手段的枭雄!”陆恒一说着,那白须亦随之轻颤,极为气恼。
陆悯思突然站起身,双眼狠然,“可我就想争一争,又能如何?既然不是乱世,我便打造出一个乱世!我有这个能力!”
“君子立德,无德不为君……这是我带你入学之时便教你的,你全然忘了。”陆恒一道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陆悯思仰天大笑了起来,“我是忘了,因为您教的那些,通通都不管用!古来那皇位是靠着多少人的鲜血才得来?您同我说这些……不觉得太过于理想了么?而我便是无德,我要用尽一切达到那个至高之位!我要天下所有都掌控在我自己手里!这样,我才有资格打造我想要的江山!”
陆恒一摇摇头,驳道:“江山从不是一人打造便能成,是由明君引领着朝廷,与着天下百姓的鞭策而成。”
昏昏的烛火明灭,二人相视对峙间默然无声。
陆恒一望着始终面不改色的陆悯思,双目渐渐灼成红色。
“罢了,我的江山,已无机会。”
陆悯思似是不愿再多言,他一瞬觉着有些疲惫,旋即背过身,“您回吧。陆悯思,下辈子不愿再做先生的孩子了。陆悯思太过于愚钝,先生教的道理,陆悯思永远学不会。”
“陆悯思!”陆恒一眼底酿足了复杂的情绪,他迈出腿往前走了一步,那苍老的手本欲拂去其衣上尘土,却又看着其孤高的背影,只是屈着手指缩了回去。
见之不理,陆恒一凝睇着他半刻,终究转身离了去。
听闻脚步声渐远,陆悯思目光沉沉地看着空无一物的牢房,嘲弄道:“先生,您有杨时琢,有柳臣,您从来都不缺我这一个。”
瀛洲。七月流火,渐凉的风拂过城墙上的齐整的旗帜,唰唰作响,鼓动的红晕着半边天。
宋无垠立于墙头眺望瀛洲城外之地,双眼恍惚。目之所及处,烟尘散去,灰蒙天光覆着深深草木,延绵着苍郁。
不多时,一斥候匆匆至宋无垠身侧,低头禀报:“大人,朝廷派出的大军就快要过境了,您看看,眼下如何是好啊……”
宋无垠仍似在怔神,他半刻后才平静地搭了话,“打开城门。”
“啊?”斥候不解。
百越落败后不久便陆续撤军离开瀛洲,此番城中只剩下了部分残兵,根本无法抵抗朝廷军队。见知府大人的意思,是要开城门缴械投降了么?
宋无垠瞥了眼眼底有了几分猜测的斥候,再度重复,“打开城门,让百姓们先全都撤离。”
随后他缓缓背过身,对着城内高声道:“城里所有人听令,即刻起离开瀛洲,不得停留半分!违令者,休怪我无情——”
斥候听罢又问:“大人,那您呢?”
“我不会离开瀛洲。”宋无垠的嗓音轻得仿若孤鸿掠过遗留的一羽。
眼见着夕阳西沉,远处隐有马蹄疾驰踏过的声响,愈来愈近,清晰可闻。
他始终望着瀛洲城内,亲眼看着它沦为空城,人人仓皇逃离之下余得的断垣败瓦——瀛洲,早已毁在了百越离去的那一夜。
烈烈大火燃起的那一瞬,火势迅速吞过高檐低瓦。若非是为百姓们的惊叫声与嚎啕声撞入宋无垠的心头,他恐怕以为自己仍是在做着那夜粮仓大火,赵子昇饮恨坠墙的梦。
随后他发现无数百越人对着城内烧杀劫掠,他只觉怒意冲过了头,他一把抓过近在眼前的百越三皇子衣襟,“洛路赤言,你做什么!”
“宋无垠,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弃子么?”洛路赤言云淡风轻地说着。
“这是瀛洲!不是你的弃子!”
宋无垠嘶声吼着,胸中那把火亦如周处的灼热般越发汹涌,而耳畔接连不断的惨戚之声更是将他的心置于了烈火高处,他只觉这把火是在焚烧着自己。
“哈哈哈……宋大人还在妄想着发展瀛洲呢?也不知道是尽责还是愚蠢……”洛路赤言旁的手下对宋无垠嘲讽着,连着洛路赤言面上亦挂着讥笑。
听罢宋无垠不知何来的力气,竟猛力掐住了洛路赤言的脖颈,任由洛路赤言如何挣扎皆不能掰开他的双